Chapter 2
阿門厚德很確定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在這間昏暗的密室裡找到她,特別是當他將一整個寢宮全都讓給了她之後,他更是不期望她竟然還是選擇待在這個連陽光都照不進來的密室。
阿門厚德稍早回到神殿裡的寢宮時,他注意到置放在走廊上的食物幾乎一動也沒動過,而寢宮裡更是完全看不到那法媞媞的身影。有一剎那的時間,他的心頭很快地浮上一抹強烈的失落感,但那樣的感覺在他從密室裡找到她之後也很快地消逝。
只不過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因為她不只比上一次他看到她的時候還要來得消瘦了許多,就連體力都明顯地感覺大不如從前。他看見她以臂彎環繞著雙膝蜷伏在牆角,視線卻一直鎖在那不算大的窗口上。他從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更從她的臉上看不見任何的表情,彷彿就好像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一般,大概用『活屍』兩字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記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阿門厚德一點都不喜歡她這麼虐待自己的身子。不管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過去而選擇這樣折磨自己,這個世界上都不該有任何靈魂該像她這般浪費諸神所賜與的身軀。或許是因為那樣的信念,使他當下決定要幫助她遺忘那樣的過去。
想著,他隨即轉身將擺在門口的食物端了進來,並坐在她的身前,二話不說地便勺了口飯準備餵進她的嘴裡。這樣突而其來的舉動讓那法媞媞錯愕不已,她因為失神而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更不預期他會伸手餵她。她驚愕的表情明顯地表示了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王子根本不應讓親手餵食像她這樣的下人。
似乎是很高興自己終於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的反應,阿門厚德輕揚了嘴角:「妳應該吃點東西。」
吃?這個字突然間聽起來好陌生。「我不餓。」她回答道。事實上,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肚子餓究竟是什麼時候。
「我不確定這是一種選擇。」阿門厚德擴大了臉上的微笑後又接道:「但我可以提供給妳另一個選擇,看妳是要我用手餵妳,還是用嘴巴餵妳。」
那法媞媞輕蹙起了眉頭,不太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只見他回了一抹誘人的微笑後便順手將手裡的那勺飯送進自己的嘴巴裡,緊接著又傾身一副要親吻她的樣子。他如此不預期的舉動頓時嚇得那法媞媞六神無主,她急忙伸直了雙臂頂在他的肩頭上,防止他更加地靠近,抑或是親吻她。
「我,」她發現乾澀的喉嚨讓話變得很難出口,所以她只好趕快搶過他手中的飯後又接口:「我會自己吃。」尤其是當他一副執意要餵她吃飯的樣子,這大概是她最好的選擇。
那法媞媞的褐眸牢牢地鎖在他的臉上,好像是害怕他會出爾反爾似地強行索吻似的。那讓她即使每一口飯都在喉嚨裡製造出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她也會強迫自己吞下去以免他又趁機想要來靠近她。
阿門厚德得要花上很大的力氣才有辦法不笑出聲。因為光是看她那副寧願嗆死也不想要吻他的樣子,就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想像中來得有魅力。只不過他還是很高興她終於開始進食了,因為活了大半輩子難得遇見一個讓他感到自在的人,他可不希望她到最後竟然是被餓死的。
他吞下了含在口中的那口飯,這才順勢地挺身回到原本的坐姿。他隨即注意到那法媞媞臉上緊繃的表情因此而鬆緩了許多,就連進食的速度也跟著緩慢不少。這樣的小動作讓他感到十分的有趣,雖說她明白地表示自己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他卻絲毫沒有因為她這樣的態度而感到受侮辱。
「如果你記得把自己餵飽的話,那我就會努力地嚐試不要吻妳。」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話竟然會被他拿來當作威脅,更不用說她方才選擇了食物而不是吻他的時候,他的心頭還小小地掠過一抹失望。
只見他這樣的話卻對她產生了極大的作用。那法亞媞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隻手也不斷地將食物送到自己的口中。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在扯她的後腿?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他繼續開口:「妳知道愛西斯(Isis)嗎?」
那法媞媞用搖頭來取代回應,同時也注意到他說話的口氣像是每一個人都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似的。只不過她從小就環境受限,使得她根本不知道他提到的愛西斯究竟是誰。
阿門厚德或許應該因為有人不知道愛西斯是誰而感到驚訝,但他卻一點也不訝異那個人是那法媞媞。「當然。」他笑得理所當然,好像早就期望她會與眾不同似的。「愛西斯是埃及最重要的女神。她象徵著母性、魔法以及繁殖力,也被稱為大地之母。」
那法媞媞雖然不知道阿門厚德為什麼會突然提及愛西斯,但她發現自己很喜歡他綢緞的語調所帶給她的安全感,宛如春風掃過平原般地讓人感到柔和與溫暖。她聽見他緊接著又開口:「愛西斯是地神傑柏(Geb)與天神努特(Nut)的女兒,她與他的哥哥歐西里斯(Osiris)也是非常相愛的一對。所以當賽特(Set)因為嫉妒而殘忍地謀殺了歐西里斯之後,愛西斯便發誓要為歐西里斯復仇。她收集了歐西里斯的所有屍體並運用了她的神力懷有了侯若斯(Horus),也就是歐西里斯的重生。她逃避著賽特的追逐而平安地產下了侯若斯之後,便協助他建立了偉大的埃及帝國並達到它的輝皇盛世。」
多麼吸引人的故事,那法媞媞暗想道;因為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像他這樣跟她說故事。特別是透過他具有魔力的聲音,好像將裡頭的人物都栩栩如生地呈現到她的面前似的。她不敢隨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深怕連眨個眼睛都會遺漏了什麼細節。
「埃及人民一直相信是因為她想要報復的決心而開發了埃及帝國以及侯若斯長久執政的奇蹟。」他的語調裡顯然有著一絲的不認同:「但我覺得那其實是因為她的母性才讓一切都變得有可能。她學會克服自己的悲傷並為她的兒子創造出一個全新的可能。她願意拋下過去,用希望來創造出一個嶄新的未來。正因為她相信,所以才有辦法讓奇蹟發生。」
他這又望向她美麗的褐眸,似乎是很高興自己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他揚了嘴角後又繼續:「我們一生中難免會失去一些我們珍愛的人。我們在那個當下或許會覺得絕望與無助,但不管我們究竟失去了什麼,我們都不該因此而放棄我們的信念。愛西斯因為自己的信念而讓她的愛得以重生,妳當然也會因為妳的信念而製造出奇蹟。信念,才是讓奇蹟發生與夢想實現的根本。」
那法媞媞不知道該如何接口,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教育過她。下人向來沒有信念的權力,更不可能讓任何的奇蹟發生。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在她的身上,又有誰會在乎像她這等下人的死活?
彷彿了解了她眼裡的問題,阿門厚德這又笑道:「妳跟我並沒有什麼不同。我與庶民同等就如同妳與王子一般。我們的靈魂都被賜與了身體來完成我們的使命。但我們的身體總有一天會腐壞,可是我們的靈魂卻會繼續前進。如果妳就這樣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那麼妳失敗的不是別人,而是妳自己。自暴自棄的態度只會讓妳的靈魂變得更加的迷惘與困惑,反倒會讓那些愛妳的人沒有辦法在幾度輪迴中找到妳。」
幾度輪迴……那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因為死後的世界向來是王室貴族的特權,而不是像她這樣的下人可以奢望的待遇。只不過阿門厚德卻讓這件事聽起來像是人人可以得到的平等待遇似的,彷彿每個人都可以得到重生的機會。如果那是真的,她不禁好奇,那麼她究竟要怎麼樣才可以讓奇蹟發生?又要多少的信念才可以讓薩摩斯、她的母親以及那個來不及出生的小孩起死回生?她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彌補自己所犯的罪行,並從罪惡感中解脫?
突然間,她變得好想哭,只不過早已乾涸的淚水卻反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哭。所以她只能望進他的雙眼,期望能從他的身上找到答案來安撫那滿腦子的疑惑。
一抹電流隱約地閃過阿門厚德的胸口,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那法媞媞的身上有種讓他很容易閱讀的特質,彷彿她是他身體的一部份,而他們注定該成為一體似的。但他並沒有將那樣的感覺說出口,只是更加地擴大了臉上的笑容後又開口:「我們沒有人知道未來會在哪裡。人的一生不可能無風無浪,而是佈滿著重重的困難與障礙等著我們去克服,我們的靈魂才能因此而得到學習與成長。當我們在最沮喪又無助的時候往往看不見任何的未來,但只要我們願意保持著我們的信念,那麼我們總有一天會看清楚命運究竟將我們帶領到什麼樣的未來。」意識到她此時已將盤中的食物清空,阿門厚德滿意地回了抹微笑後又承諾:「如果妳像現在這樣記得把自己餵飽並好好地為我活下去的話,那我就會每天講一個故事給妳聽,直到我把所知道的故事全都講完為止。」
「你會嗎?」那法媞媞出口之快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但她很快地便低下了頭,因為自己無理的要求而感到羞愧。只不過她發現自己是真的想知道,也控制不了內在的渴望,因為從來沒有人願意浪費時間說故事給她聽。
阿門厚德低笑。雖然說他向來不喜歡開口,但他發現自己似乎總是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面前說很多的話。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緣故,好像每每只要有她在身旁的時候,他的靈魂就彷彿沒有任何的束縛。「我答應妳,只要妳願意為我好好地活下去的話。」
他的承諾讓那法媞媞感到驚訝。但她還是低著眼簾,根本不敢正眼直視他。不過知道他究竟希望自己做什麼,那法媞媞只好輕聲低語:「我會記得吃飯,如果那是你對我的要求。」
「很好,」他顯然很滿意那樣的答案:「我很高興我們達到共識,也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很愉快。」
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阿門厚德不斷地感受到直覺傳遞著令他感到困惑的訊息。他雖然無法理解,但有件事他倒是確定的,那就是那法媞媞擁有改變他生命的能力,也讓他無法再透視自己的未來。
* * * * *
躺在王宮的寢室裡,阿門厚德的思緒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漫游。在過去的一個月裡有太多的事情發生,讓他一直到現在都還無法適應所有的改變。
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就到神殿裡學習如何成為大祭司,所以每當他到王宮裡就感覺格外的不自在。他喜歡簡單以及安靜的生活,也很滿意即將成為大祭司的命運。但薩摩斯的死卻改變了一切;不但顛覆了他所有的生活,也讓他莫名奇妙地接掌了法老王的職位。
現在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了,他不禁好奇薩摩斯究竟是怎麼死的。為什麼在他死後這麼久竟然還遲遲沒有舉行葬禮,就連遺體都被火化而沒有製成木乃伊。堤亞命令下人把他所有的東西都燒了,好像唯恐什麼惡疾會藉此擴散到整個王宮似的。唯一留下的是薩摩斯還沒有去下埃及以前的記憶,彷彿讓後人錯以為薩摩斯從來沒有機會長大成人一樣。只不過就算薩摩斯真得到了什麼惡疾非得要火化不可,在史記上也不該這麼度絕他,因為他不只是個冠冕王子,還是個即將要上任的法老王。
除此之外,堤亞似乎一點也沒有喪子之痛,反倒還處心積慮地想要為他與琪亞舉行婚禮並讓全國為他們這對新婚夫婦慶祝。爾後又派遣了所有的侍衛在追查那法媞媞的下落。隨著問題不斷地高漲,阿門厚德卻似乎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只不過堤亞殺人向來不需要任何的藉口,阿門厚德暗想道;她可以因為別人擋到她的路而殺人,也可以因為單純地看對方不順眼。但就以他對那法媞媞的認知,他倒覺得很可能是因為那法媞媞毫不做作的個性讓堤亞想要置她於死地。
他繼續這麼躺在王宮裡的大床上,開始注意到自己著實有很多需要學習適應的事。不要說王宮裡總是有著過多的下人、侍衛以及極度奢華的裝飾與擺設,充斥在空氣中的那股能量才是最叫他難以適應的,更遑論他現在身邊還又多了個他一無所知的王妃。想著,他又偏了頭看了眼躺在身旁的女人。
琪亞,那個原本應該是嫁給薩摩斯的女人,現在卻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堤亞顯然特別喜歡她,也執意想要讓她成為王后。但由於王后的頭銜一般都是在法老王冠冕典禮上被宣布,所以就算她此刻已成了他的妻子,美其名也只能被稱為大王妃。如果在冠冕典禮時他還找不到適合的人選,那麼大王妃自然而然地便會成為王后。
只不過此刻這麼觀察著琪亞,阿門厚德很清楚地知道堤亞為什麼那麼喜歡她。因為她不只是艾伊的大女兒,同時也是從一出生就被訓練要成為王妃的人選。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擁有一雙明亮的褐眸,如絲般的黑髮以及一身雪白的肌膚,那膚色與他所習慣的傳統埃及女人顯得格外的不同。她的貴族禮儀幾乎總是完美無缺,就連侍候她的丈夫也都舉止合宜。她絕對不會反抗他的意見,更是對堤亞必恭必敬。除了唯命是從的個性之外,她的所有一切幾乎都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標準。但正是因為那樣的個性才讓阿門厚德看不見自己與她白頭偕老,反倒是只有在那法媞媞面前,他才有辦法感受到最真實的自己。
思及此,阿門厚德發現自己好像每次只要一想到那法媞媞,心裡頭就掩不住那抺愉悅的情緒。他似乎很難將她排除在腦海之外,而且好像只要愈是了解她,他就愈是被她吸引。她總是對他的故事感到十分的有興趣,即便他認為那都是陳年老舊的故事,但她卻總是目不轉睛地給予了他完全的專注。而她也依照承諾地開始進食了,那不但讓她回復到之前的曲線,也更讓她變得無法抗拒。這讓他只要一想到她,嘴角就不禁跟著微揚,好像每每只要一回到王宮,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儘快再見到她。
「你似乎想到什麼愉快的事。」
一道輕柔的語調拉回了阿門厚德遠走的思緒。他稍側了頭便看見琪亞一雙無知的大眼正直視著他。他盈著臉上的微笑後淡淡地回答:「的確。」
阿門厚德可以看見琪亞很好奇地想要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但與其開口,她卻選擇一發不語地等著他回答,彷彿一個盡職的妻子從來就不該過問丈夫的思緒似的。正因為那樣的舉動竟又讓他感到無名的光火。有時候他是真的希望琪亞能夠像別人一樣,這樣的想法讓他怔愕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所謂的『別人』其實也只有一個人選。沒錯,他的確是希望琪亞能夠像那法媞媞一樣……
只不過他也太清楚那樣的要求太強人所難了,特別是知道琪亞一輩子都不可能像那法媞媞一樣,他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琪亞如預期般地強抑下心頭的好奇,在停頓了好一會兒後才又開口:「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消息?」他略顯困惑地重覆了次。琪亞在他面前向來不多話,更不是個多嘴的女人。所以那讓他轉過頭,好奇地等著她開口。
而琪亞似乎是花了許久的時間才終於有辦法繼續:「我終於懷有王室的子嗣。」
懷有?這樣的字眼對他來說顯得好陌生,所以他在蹙了眉頭後又問:「王室子嗣?」
為了讓自己的言辭更為明確,琪亞重新解釋道:「你的血脈。我已經懷有了你的小孩。」
她的確認只讓阿門厚德的思緒在瞬間全成了空白。他的臉上快速地染上一抹陰霾,就連腦子都不自覺地變得沉重。他似乎花了很久的時間還不能完全理解她所說的話。她懷有了我的小孩?他的胸口莫名地感到一抹苦澀,非旦沒有因為這樣的消息感到興奮,反而還為此而感到作噁。特別是知道那正是堤亞對他的要求,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希望琪亞懷孕。因為他一點都不想要實現堤亞的願望,將一個無辜的小孩帶進她幾近扭曲的世界。
阿門厚德突然為自己在琪亞身上加諸的負擔而感到可恥。雖然他知道她此刻的情緒正決定在他接下來的反應,但他就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已經開始替她的未來感到可悲,更甚至是期望自己可以想辦法為她除去那個根本還沒有出世的小孩。他們活在一個沒有人會快樂的世界裡,至少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快樂……
突然間,阿門厚德有種想要遠離這裡的衝動。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地離開她的身旁、王宮以及這個他即將無法擺脫的身份。他倏地自床上跳起身,從下人手中接過短裙快速地圍上腰間後便跨步朝著寢宮外的方向離去,獨留琪亞一個人無措地躺在身後的床上。
我需要一個人獨處,阿門厚德暗想道;他需要到一個沒有人會干擾到他的地方。他的生活已經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流著他的血脈的孩子﹣一個即將被帶入到這個令人厭惡又扭曲的家族的孩子。
* * * * *
「你還是找不到她?」
堤亞側躺在躺椅上質問著傑洛克,雙眼則狐疑地檢視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彷彿想要藉此評斷他話裡的真假似的。
所幸傑洛克早就已經學會在堤亞面前掩藏起自己的情緒,特別是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以後,他更是懂得將自己的情感深埋在沒有人可以觸及的地方。
而那正是堤亞從他身上感受到的。傑洛克的身上像是有層防衛一般,讓她怎麼也讀不出他的腦子裡的思緒。特別是自從那個下人逃離了王宮以後,他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的表情,反倒是回到她從以前就習慣的那個唯命是從的模樣。她看不出他對那個下人究竟還有沒有情感,但認定他鐵定是清楚了階級的重要,所以才會選擇了服伺她而不是追求那愚蠢又沒用的愛情。因為到最後,她可以給他的絕對是任何人都給不起的。
從薩摩斯死亡至今也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整個王宮裡除了他年少的記憶外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堤亞其實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要記得那個自大又狂妄,還曾經想要封個奴隸為王后,險些將她經營多年的埃及毀掉的兒子。
除了處理薩摩斯的事,堤亞手中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她先是命令阿門厚德搬回王宮裡住,好讓他準備成為下一任的法老王。再者則是安排他一進宮就與琪亞成親,以期望他能在冠冕典禮前生個子嗣以鞏固琪亞王后的位置。雖說阿門厚德從小就被培訓成為大祭司,但她甚至想到一個可以將法老王與大祭司的位置合而為一的辦法,那就是從今以後都讓法老王親自主持祭典儀式,讓他可以在人民面前擁有法老王的權威卻也可以成為精神領䄂的代表。
她在阿門厚德被冠冕前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除了內部的調整之外,還有鄰國的外交需要鋪陳。所以雖然她恨不得那個下人可以永遠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但此刻一個下人的生死已不是她的優先考慮。「或許她已經離開了錫比斯。」她漠不關心似地喃喃自語道。
傑洛克沒有接口,只是躬了身後又問:「妳要我去搜索錫比斯城以外的地方嗎?」
「不必了。」她決定道:「只要她不在錫比斯裡,她就已經不是我的威脅。但要是她膽敢再踏進錫比斯城一步,我要她在城門的時候就立刻被處死。」反正現在既然連琪亞都已經懷有了阿門厚德的子嗣,那麼堤亞更是確定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破壞她的計劃。
正當堤亞深陷思緒當中,一抹失落感也不自覺地掠過傑洛克的心頭。他原本還期望自己能有機會離開錫比斯城,說不定可以找到那法亞媞並與她遠走高飛。但如果堤亞還是希望將他留在身邊的話,那麼就算有再多的夢想都也只能算是種奢望。
現在整個城市還在慶祝阿門厚德與琪亞的婚禮,薩摩斯的死非旦顯得微不足道之外,更甚至是被人們所遺忘。雖然堤亞處心積慮地想要消滅那法亞媞存在的證據,但傑洛克清楚地知道那是沒有人可以從他的心裡抺去的記憶。只不過他也同時清楚自己的情感雖然強烈,但他恐怕再也沒有那樣的資格可以要求她的愛了。
或許讓一切都回到原點才是最好的安排。他不禁暗想道。只要他知道那法亞媞已經平安無事地逃離了錫比斯城,那麼他或許就該乖乖地待在堤亞的身邊,把這當作是一種懲罰,以及確定她再也不會受到堤亞掌控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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