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不下去了！
真的看不下去了！從來沒看過子壐像現在這般行屍走肉，一點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子壐！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只知道，看到現在的子壐，她就是一肚子的火……
「你準備從現在開始，都要像僵屍一樣走路啊？」
志薰忿忿的語氣，得來子壐不以為意地一聲：「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你當然不知道！自從遇見孫鈺彤之後，你根本就像個僵屍一様！」
「那跟她沒關係！」
「跟她沒關係？那難不成是跟我有關係嗎？」討厭他像木頭的腦子：「明明就還愛著她，幹嘛還一副故做清高的模様？」
「誰故做清高？」
「不就是你嗎？」她扮個鬼臉：「都三十歲了，也不知道換過多少女人了！怎麼連一個孫鈺彤都搞不定啊？難不成，你還像個三歲小孩一樣，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啊？」
「妳──」
子壐伸手扣住她的頸子，才準備好好地海扁她一頓，就聽見身旁路過的路人，拿著一本娛樂雜誌笑道……
「喂！妳有沒有看到今天的大頭條啊？」
「什麼？」
「就是那個，聽說剛從好萊塢回來發展的女演員，叫什麼……孫鈺彤來著。」
「孫鈺彤？」那人點點頭：「我知道啊！長得像日本的AV女優那個！」
「是啊、是啊！」拿著雜誌的人猛點頭，順手將手中的雜誌拿給身旁的人看：「聽說在好萊塢當過脫衣舞孃耶！鐵定在美國混不下去，才會回來臺灣發展的」
「真的還假的啊？」
「那！雜誌上說的啊！搞不好，不知道是睡了幾個製作人，才有辦法再進入演藝圏呢！」
「是啊！新新人類不都這樣嗎？睡幾個應該不重要吧，能上電視才是重點啊！」
「就是嘛！她搞不好就是這樣的女人……喂！」
那人話都還沒有說完，手上的雜誌這便讓子壐搶了過去。
他盯著雜誌看的眼神，似乎沒有辦法相信看到的是真的一様！
「你這個人是瘋子啊？」那人不等他看完，毫不客氣地便從他的手中搶回雜誌：「要看自己去買！」
說著，兩人交頭接耳地，便以飛速離開楞愕在原地的江子壐。
望著子壐的身影，漠落的邵志薰，其實很希望自己可以真的放棄代理妹妹這個位置……
「你應該去找她吧。」真是與願相違的話：「任何女人面對這樣的傳言，都很脆弱的吧？現在的她，應該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吧？」
他回頭看著她，還是一副吝於開口的表情。
「去啦！」她鼓舞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自己回家啦！犯不著要你這個代理老哥一直陪我，搞到我一個男朋友都沒有。」
他在原地掙扎了好一會，這才像道歉似地點個頭，轉身便朝他停車的方向跑去。
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邵志薰竟然像整個人瀉了氣似地蹲坐到地上。
所有的力氣與勇氣，好像在剛剛那一刻，就全都用完了……
「邵志薰，」她輕叫著自己的名字，無奈地一聲：「妳真的……像個白癡一樣。」
她低了頭，將整個臉埋進自己的手掌中，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道該不該哭？
只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邵志薰？」
一道聲音讓她抬起了頭，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緒，就看見羅昕傑半傾身地看著她。
「真的是妳。」
在確定她真的是邵志薰之後，他這便順勢地曲了膝與她平視，正伸手準備拉她起來，卻在看見她一臉的悲傷後不禁關心地問道：「妳沒事吧？」
「我……」該怎麼解釋懸在眼眶中的眼淚？
「沒事。」她勉強地擦擦自己的眼淚，接受他伸出來的手站起身子：「只是剛剛不小心跌倒，好痛。」
痛，不是個謊話。
只是，痛的地方在心裏頭，不是在腳上……
「要不要我帶妳去看醫生？」
「不用了！」看了醫生豈不是全都穿幫？「應該只是扭到，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送妳回去吧！」
「不！你不需要……」
他有些霸道地扶著她，好讓她所有的重量都依在他的身上：「腳扭到就不應該再走路，會愈來愈嚴重的。妳還是讓我送妳回去吧？」
為什麼？
她望著眼前的羅昕傑，只能自問；為什麼這個神似子壐的人，不是真的子壐呢？
她多麼希望，子壐也能有這麼讓她依靠的一天。
只不過……
那樣的事，應該是永遠不可能發生了吧！
此刻的他，正奔向孫鈺彤的懷抱呢！
而她，就像個自哀自憐的傻子……
「那……」她低下眼瞼：「那好吧。」
既然撒了謊，就該圓自己的謊吧？
至少，暫時為自己一臉的悲傷，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 * *
「怎麼會讓這種消息走漏出去呢？！」
經紀人將雜誌丟在桌上，大聲地斥喝道。
孫鈺彤的一雙烏黑的眼眸滿是淚水，她怎麼也想不到，過去極欲掩飾的陰影，竟會在這個時候被搬到檯面上。
她初到洛杉機的時候，因為身無分文，逼不得以才會去當脫衣舞孃的……
「我……」她泣不成聲的語調斷斷續續：「真的不知道……」
看她這個樣子，經紀人皺了眉頭，不耐地揮揮手一聲：「算了。」
經紀公司終究是對她投資了許多的金錢來包裝：「妳先避一陣子風頭吧！等過一陣子，傳聞退了，我們再想想有什麼對策。」
「對不起。」她只能抱歉。
「唉。」經紀人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便朝門外的方向走去。
孫鈺彤的事先放在一邊，現在，先去擺平樓下大廳的那堆記者再說吧！
一直等到屋子裏空無一人，孫鈺彤任由淚水沾濕了她整個細白的臉頰；不該被發現的！為什麼，會被發現呢……
「叩！叩！」
敲門聲讓她以為經紀人忘了什麼又折了回來，她急急忙忙地上前開了門，努力地試著擦拭眼中的淚水。
但在開門之後，看見門外另一端的人影時，她整個人都楞住了。
喘息中的江子壐還來不及調整自己的氣息，在看見孫鈺彤之後，就只是淡淡地一句：「妳……沒事吧？」
這一問，問進了她心裏頭的痛處。
他還來不及再接口，孫鈺彤己整個人投進他溫柔的懷抱，任由淚水肆無忌憚地沾濕他的胸膛。
「子壐──」
他擁著她，在這一刻，彷彿與十年前的他再度重疊。
「進去……」他安撫似地摸著她柔順的頭髮輕道：「再說吧。」這便跨個步，將兩人的身影鎖在門後。
應該是還愛著她的吧？
他這麼提醒自己；要不，為什麼看到她的淚水，他依舊感到不捨？
* * *
「謝謝。」
邵志薰像病人似的被抱到床上，說謊的臉仍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的羅昕傑，只好低著眼瞼，直盯著自己謊稱受傷的腳。
「妳真的沒事？」他關心地又問了次，這己經是他整個晚上下來，問的第十次了。
「真的沒事。」她安撫似地說了聲，怎麼說她根本沒有受傷，那來的事？「你看，腳都沒有腫起來，應該是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朝她的腳看了眼，放心似地鬆了口氣：「那就好。」
「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
「不會。」他很明顯的不在意。
此刻這麼站在眼前的他，真的挺像子壐的！
或許是因為那高挑的身材，和一身的西裝，這麼不說話地站著，似乎不自覺地成了子壐的替身。
「妳一個人住這嗎？」
他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點點頭一聲：「嗯。」
這間小公寓，她從出社會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了。
一直以來，就只有子壐一個男人出入過，相對之下，羅昕傑的存在顯得有點突兀。
「羅昕傑，我……」
「和我交往吧。」
什麼？
羅昕傑這麼突而其來的話，讓邵志薰剎時變得有點張目結舌。
她抬起頭，有點驚訝地望向他。
他，剛剛說什麼？
只見羅昕傑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改以溫柔的語調又重覆了一次：「請妳跟我交往吧。」
「可是……」她真的沒有聽錯嗎？「我們根本還不認識……」
「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說這話的口氣，跟子壐好像：「我有感覺，妳會是一個讓我非常捨不得的女人。」
「我……」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直接地向她表白，這下子，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說的是真的嗎？
為什麼，他說話可以這麼地篤定？
是不是每一個有自信的男人，都習慣用肯定句？
就像子壐一様……
思考中，她意識到他逐漸靠近的吻，這個發現讓她有點倉慌失措。
辜且不談她活到這麼大，還沒有吻過任何一個男人，而是眼前的羅昕傑，老讓她與子壐的影像重疊……
「我……」
在他的吻幾乎快要碰上她的唇瓣之際，邵志薰伸手抑住他的肩頭，制止他更一步的靠近。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個時候，她滿腦子的子壐，根本沒有辦法去接受另一個男人。
只見羅昕傑凝望著她不敢直視的黑眸，沈默了好一會，這才輕揚了嘴角退後了身子輕道：「對不起，我不該一廂情願，應該先等妳回答的。」
她搖搖頭，示意他沒有關係，心裏頭卻有種莫名的心虛。
她，應該仔細思考他的問題，而不是一直想著子壐……
「那麼，」就見他站起身：「我先走了。」
「嗯。」
「我希望妳，能夠認真地思考我的問題。」
「嗯。」好公式化的回答。
想著，他像是忘了什麼似的，從口袋中拿了張名片放在她身旁的床頭櫃上：「如果不舒服，就隨時打電話給我吧。妳一個人住，總是會有不方便的時候。」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邵志薰望著他放在床頭櫃上的名片；總覺得這個男人，似乎總是想得比子壐還要來得周到。
「謝謝。」
「那……」他遲疑了一會：「再見。」
「再見。」
她點個頭道別，這便看他輕揚了嘴角，隨後轉身走出門外。
一直聽到外面大門的聲音響起，邵志薰整個人像是沒有力氣似地躺進了床裏，她隨手捉了顆枕頭蓋上自己的頭，彷彿可以藉此隔離一切的混亂。
這一整天，好亂喔。
頭昏昏、腦脹脹，連心，也亂得一踏糊塗。
眼淚在這個時候，都不知道是要收進去，還是要放出來。
白癡的她，鼓勵自己喜歡的男人去接受另一個女人。
而自己，卻又得到另一個男人的告白。
難到，這才是她本來應該走的路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麼地痛？
子壐選擇了孫鈺彤……
那她，是不是也該接受羅昕傑的追求呢？
* * *
「我在洛杉機的時候，一直都忘不了你……」
此刻的孫鈺彤，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梨花帶淚地依靠在江子壐溫暖的胸膛。
他伸手撫著她柔順的頭髮，就這麼讓她靠著；只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卻又有點陌生。
不太清楚少了什麼……
「子壐，」她嬌滴的語調裏有種醉人的撫媚：「我真的很高興，你來找我。」
他揚了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添他誘人的性感：「是志薰叫我來的。」
老實說，若不是因為她，他大概不會這麼衝動地跑到這裏。
現在想想，真的有點衝動。
不過，一想到邵志薰讓他那麼大剌剌地丟在台北街頭，突然讓他覺得有點罪過。
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換了鎖，從此而不讓他進她家門？
「是嗎？」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孫鈺彤刻意揚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那麼，我真應該請她吃飯才對！是她，讓我們兩個又重修舊好。」
「是吧。」也不知道志薰現在在幹什麼？
「志薰……」鈺彤試探性地一句：「真的好像你的親妹妹一樣。」
「我是把她當妹妹。」他說得毫不猶豫；因為只要子瑜不在，她就是他的代理妹妹。
「是嗎？」
她像鬆了一口氣，這又傾身依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平穩的心跳。
這種心跳聲，不像在說謊……
「子壐，」她伸手撫進他敝開的胸口：「你不在乎雜誌上所說的嗎？」
什麼？
他花了好一會的時間，才記起來雜誌上的八卦新聞。
指的是，她曾經是脫衣舞孃的事嗎？
在乎？
他挑高了眉頭；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在意。
會來這裏找她，是因為志薰說她需要他……
「我相信，妳有選擇這麼做的原因。」他向來不在乎女人的過去，即使，眼前的女人曾經是他的最愛。
他尊重她的過去。
他的回答讓她鬆了眉頭，隨即捲曲地在他懷裏撒個嬌，語氣裏滿滿的幸福：「你知道嗎？我真的可以為了你，放棄所有的一切……」
「沒有必要這麼做。」他輕拍她的頭，像在笑她傻。
十年後的他，不喜歡女人為他做任何的犧牲。
「子壐，」她半起身，以她柔媚的杏眼凝望他深邃的黑眸，這一句話，她像是用足了所有的情感：「我，真的很愛你。」
他，應該高興吧？
為什麼，老覺得心裏頭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就像志薰所說的，他應該是還愛著她，所以才沒有辦法釋懷，不是嗎？
為什麼現在從她口中聽到的愛，竟沒有讓他產生共鳴？
「子壐，」她柔軟的唇瓣覆上他緊閉的雙唇，她熟練的技巧，試圖挑起他內心最原始的渴望：「……愛我。」
她傾覆的酥胸，大膽地挑逗他的感官。
還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第一次，江子壐擁著一個女人，卻滿腦子的混亂。
為什麼，他的腦子裏，一直浮現出志薰的臉呢？
是因為他重色輕妹地將她丟在大街上的緣故吧？
所以，心裏頭才老是放不下心。
他輕笑；下次，得記得買她喜歡的燈籠滷味去犒賞她才是……
「子壐……」
鈺彤的低吟再度拉回他遠走的思緒，就見她，不知何時早己酥胸半露，在他的眼神呈現出一片明媚的春光。
他輕笑；十年後的鈺彤，果然更有女人味了。
他伸手環上她的細腰，摟著她走向身前不遠的大床，暫時決定將腦中的混亂丟到一旁。
就像志薰所說的，他應該是愛她的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
那麼，他會好好地讓她體驗，這十年來，他所有的成長……
* * *
「子壐說，是妳讓我們兩個在一起的。」
「那……那裏。」真是超級尷尬！
面對著眼前這對卿卿我我的情侶，邵志薰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該放那裏！
子壐自己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好了，幹嘛沒事把她拖下水，非得要拉她來這種場面？
有誰，會因為自己喜歡的人找到另一半而感到高興的啊？！
看得出志薰的尷尬，子壐笑著一聲：「是鈺彤說要請妳吃頓飯，好好謝謝妳。」
他這話得來邵志薰一記白眼，這分明是要把自己罪魁禍首的名號撇得一乾二淨嘛！
「是啊。」鈺彤這又一聲附和：「我真的想好好地謝謝妳。若不是因為妳，我今天跟子壐，可能不會在一起。」
「不用啦。」她又揮揮手：「真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子壐哥要是不愛妳，我再怎麼趕他也沒有用吧？」
「是嗎？」她幸福滿溢地望向身旁的江子壐：「妳真的這麼認為？」
「是啊！」再待下去，她鐵定會昏倒的：「不這麼認為，幹嘛浪費時間把你們兩個送做堆？」
「我……」只見鈺彤環上子壐的手，順勢地將頭靠上他的臂膀，標準的小鳥依人模樣輕道：「是真的很愛子壐。」
光是看見這個畫面，她肚子裏的醋罈子大概就打翻了好幾罐。
「那很好……」
說得整個臉都僵了；
老天啊──
她只好向上天求救；她可不可以再聽下去了啊？
「沒想到十年不見，他己經是個十足十的男人了。」
什麼？
邵志薰睜大了眼；孫鈺彤會不會太投入了啊？
她邵志薰，充其量也算個外人吧？
這種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幹嘛還要告訴她？
「昨晚，他……」
「啪！」
還不等孫鈺彤開口，邵志薰拍桌子站起來的動作，頓時停止了所有的對話。
只見桌前的兩個人，莫名奇妙地直盯著她……
她、她、她……
邵志薰紅了臉。
她，沒必要連他們的親蜜關係也要告訴她吧？！
邵志薰在心裏低咒，無奈又找不到適當的字開口……
「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她和子壐的事！
卻又不知道怎麼地，開個口就結結巴巴的：「……突然……想起來有東西忘在公司了，我……」總該撒個謊吧？「得在警衛下班前趕回去拿！」
想想，這真是世紀最大的謊言了！
「我得先走了！改天再聊！」
也不讓他們有任何開口的機會，邵志薰落了句便像是逃難似地，拿起一旁的皮包之後，轉身就朝門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江子壐性感的眉頭這也不禁地輕皺了起來。
「怎麼搞的？」孫鈺彤嘟了嘴：「人家只是想告訴她，你昨天晚上，真的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
「我先出去一下。」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江子壐站起了身子，這也朝門外的方向追去。
反倒是孫鈺彤，一臉的不悅：「怎麼搞的？有哥哥這麼關心妹妹的嗎？」
要不是念在子壐昨夜對她欲取欲求的熱情，她會真的以為，他們兩個有什麼關係……
你突然想到ㄡ